前几日秋雨侵袭,天渐渐转凉,空中的云朵不似盛夏午后那般厚实,显得越发清淡,像是蛋清摊开后最薄的边角处,风一阵起伏、云便飘落到更高处。此番季节,北校区后街中开始兜售的新鲜板栗、略带酸涩的金桔,加上海鲜店里张牙舞爪的蟹儿,在入夜后的微风中,便知离中秋又近了一些。
民间盛行过八月十五中秋节。自元以来,每届中秋,府第朱门以月饼果品相馈赠。十五月圆时,将瓜果摆放在庭院以供月,有些人家还要加上毛豆、鸡冠花。信步庭院,彩云初散,传杯洗盏,儿女喧哗,所谓的良辰美景不过此番吧。除却观月,各地更有观潮、燃灯猜谜、赏桂饮酒的习俗。如今,中秋有了小长假,自然也有了近郊出行、探亲访友的味道。
中秋的月亮,连接着古今。今人不见古时月,今月曾经照古人。小时候最先学会的一首诗歌:“床前明月光,疑是地上霜。举头望明月,低头思故乡。”当时虽不明其意,却也朗朗上口背得摇头晃脑。如今细想,清霜冰冷,客居他乡,诗人以霜比拟,自然是触景生情的体验了。把酒对月、追忆怀古的味道被历代文人骚客留在翰墨,而游子心中的中秋月儿也就变成了乡愁,挂在了天边。
少年时代过中秋,莫过于对一种仪式的执着与喜爱。无论什么样的年景,和家人团聚总是令人喜悦的。这种充满了神话气息的中国式团聚在物资匮乏的少年时代显得格外突出。中秋前夕,满大街多是散装月饼。外皮软糯,内陷充足。枣泥馅、蛋黄馅、五仁馅,每个都要吃上一遍才算过足了中秋味儿。当晚,在院里点一盏玉兔灯。桌上摆着几份凉菜、一点熟肉,配上温好的稠酒,用刀将月饼切成小块、分给在座的宾朋,就着难得一见的肥美闸蟹,一番大快朵颐。远行的人回家难免问问近况、天南地北的聊天。小孩子们则搬着板凳听老人讲嫦娥奔月的故事。一面听一面默想嫦娥的样子。虽未见其人,但总觉得比年历上美目流盼的女子还要美上三分。想必是天狗偷喝了桂花酒、找个地方打盹去了,散场后的月突自得亮着。恍惚间看到若隐若现的阴影,暗自想象多半是吴刚了,也不知吴刚是否砍得完桂树,又觉得替他人忧心忡忡实在好笑、几番来回后变沉沉睡去,次日醒来只有“原来中秋月亮并非很圆”、月饼齁甜的回忆了。
十五的月儿十六圆,尽管中秋之夜的月亮不甚圆满,倒也无碍。站在北校区北门外的人行天桥上,二环上车如流水马如龙的景象看得热闹,虽然月光清凉,但心里也是一片温暖。全世界皎洁如洗的月光都在此刻如银河般倾泻而下,城市的钢铁水泥裹上了一层柔软的果冻外衣。霓虹灯下行走,脚步似乎也安逸了不少。月下的唐代佛塔、明代城垛,楼宇里精明的商家连夜赶制出大闸蟹招牌,巨大的广告牌上闪烁着“中秋佳节 馈赠亲友”字样,配上抹茶红豆、榴莲各色新潮口味的月饼,使得古都的中秋充满了世俗与庙宇的混合味觉。虽说城市扩张的脚步禁锢了追寻自然的双眼。但是细想起来,氤氲在各色香料调味品的古都里,配上硕大皎洁的月亮,几个临窗好友听着3/4节拍的老歌,一番觥筹交错,也算是“对月当歌,人生几何”的新体验了。
中秋是丰收团聚的时节,可也算是对夏的真正道别,与秋的开始。
(图片策划:信息中心“西电时光”栏目组;文章:郭荣;图片制作:小虎牙工作室)